阿喵也跟著歎氣。兩個人越聊越多,從童年聊到人生,從人生又聊回童年,最後還是回到現狀。阿喵也是藏了太久的心事,幾杯酒下肚把工作如何不順心、如何失業、如何辛苦隱瞞家裡人,一件件倒豆子般都說了。“不行來哥這,咱哥倆一塊乾”。兩人又乾一杯,這時已經晚上十點鐘,狗子酒量大,還清醒,阿喵早喝暈了,但喝酒喝開了說話反倒比平時清晰,平時不敢說的話這時都敢說:“哥你知道嗎,我過得不容易,太不容易了”。阿喵第二天醒來...-

來醫院的次數多了,阿喵發現早上九點鐘和晚上三點鐘是人潮高峰,擁擠的人群在各個樓層診室之間穿梭,冥冥中似乎有什麼在牽引人生的提線,他今天心臟出問題,他今天要長出腫瘤,他今天要做截肢手術才能保命。

到八號樓住院部需要穿過連著門診樓的園林式走廊,遠遠看到一個醫生正推著一個躺在病床上的患者,阿喵不自覺放慢了腳步,患者正在輸水,吊瓶裡的液體一滴滴地滴落,阿喵聽到啪嗒啪嗒的聲響。

醫院在建樓,從一片稍顯雜亂龐大的建築支架下穿過,就進了住院部。正是寒風凜冽的季節,電梯裡開足了暖氣,溫煦如六月天,阿喵一時有些難以適應,慌忙按下六樓的按鈕,又進來幾個醫生裝扮的年輕姑娘,電梯開始嗡嗡上行。

顯示六樓的時候,電梯停下,阿喵快步走出,右轉進入十七號病床所在的房間。門開著,兔子套著一頂無沿線織帽,正背向門整理被子。阿喵躡手躡腳地靠過去,又怕驚到她,故意弄出一點聲響,她轉過頭,冇有絲毫吃驚的樣子。病房裡其他人看了一眼又開始忙自己的事。

“怎麼辦,我的胚芽晚了兩週”,兔子躺下時神情裡流露出深沉的不安,像是茫茫大海裡即將被巨浪吞冇的一葉孤舟。“冇事的。”阿喵肯定地說:“隻要後期長大就好,下次檢查就長大了,我們家虎子可是很強大的,你要聽醫生的話,好好休息,好好吃飯”。

“有什麼想吃的嗎?”阿喵撫摸兔子消瘦了的臉龐,然後把手移到額頭上試她的體溫,恍惚間又彷彿看到寶寶衝他伸出了手臂。

阿喵用帶來換洗的衣服換下櫃子裡存放的臟衣服,坐在床沿看兔子。

“去上班吧,要遲到了,我要是你們老闆就把你開除掉。”兔子開玩笑說,“好,冇事的,就走”。阿喵把臟衣服塞進一個超市購物袋,再塞進揹包,和兔子說再見後就出了門,再次彙進上班族的人潮裡。

阿喵公司在大學城有一個園區,占地六十多畝,園區裡有一片七八畝的小湖,裡麵種著睡蓮,湖邊長滿了蘆葦和水草,公司養了一對黑天鵝,幾對鴛鴦,每天從早到晚地嬉戲遊玩。園區裡多花樹,一到夏天哪個樹上都住著知了,整天價冇完冇了地唱。不知為什麼阿喵每次走進園區就會想起一張小時候的老照片,那張照片最開始擺在姥姥家,後來姥爺姥姥相繼去世怎麼也找不著了。

那是一張傻乎乎的照片,那時阿喵大概五六歲的樣子,雙手捧一盆塑料假花,滿心不情願地盯視前方,背景是熟悉的水塘,遍野的油菜花和綠油油的麥苗,風景向著遠方的天際蔓延而去。

-”,他看見客廳的吊燈、臥室的吸頂燈、小區的馬路燈就伸出小手喊“大嗯”。以前遇到陌生人就哭,早上送阿喵出門時,遇到樓上的鄰居,小傢夥一麵揮手一麵喊“嗨”,出電梯時還不停揮動小手。阿喵每次回家,虎子就伸著小胳膊求抱,有時還會拍手,小嘴咿呀咿呀不知道說些什麼。午睡把他放在身邊,突然咯咯笑了起來,一會兒喊聲“爸”,一會兒又喊聲“爸”,喊著笑著就睡著了。終於到站了,阿喵回過神,下車趕到麵試現場時已經遲到了一...